赌气错失一段真爱
更新时间:2024-04-28 03:08:16

  黑呢子大衣,西服、领带,56岁的民勇一身典型的白领装束,看上去精明干练,但讲起那段压在心底的往事,他的神情就充满了困惑和内疚:“人生万步,关键的只有那么一两步!有些事情,绝不能感情用事啊!”

  她偷偷塞给我一封情书

  我讲的是我的初恋,一段已过去30多年的往事,故事里的她也去世3年多了。可我心里一直有个结,放不下、解不开,不知当时我的选择是不是错了。

  回溯到上世纪60年代,她是我的小学同学,叫海华,比我小1岁,我们都在许昌农村老家上学。我的学习很好,还连跳了两级,可小学毕业时,因为家里“成分”不好,没能考上初中,只有回家干农活,海华则如愿上了县中学。

  我们失去联系三四年,直到大队成立宣传队,才再次相遇。我拉二胡,她演唱,一天演出前,她悄悄塞给我一封信,让我一定等回家后再看。信中,她含蓄地表达了对我的喜欢,问“能不能做朋友,一辈子在一起”。

  那时的人都很保守,对爱情我是懵懂的。紧张、害怕之下,我把信给了母亲,母亲笑了,特别高兴:“孩儿啊,傻咧!人家喜欢你呢!”

  虽然有母亲的开导,但此后我还是有意无意地躲着海华,内心总有自卑感作祟,觉得自家“成分”不好,配不上她。一连几天排练节目我都不答理她,她竟病倒了。

  后来朋友传话,说海华家人请我去坐坐。我去了,她家人给我煮了5个荷包蛋,我肚子饿,一口气吃光了,大家都笑了。后来我才明白,原来女方家煮5个荷包蛋,表示“相中”男方了。

  从此我和海华正式交往了,我父母把她当成亲闺女,想尽办法给她买了一台缝纫机、一辆自行车,她家也常接济我家,她弟还常悄悄地给我家送红薯干。

  她成了城里的大学生

  但命运的转轮,却渐渐拉开了我们的距离。

  上世纪70年代初,海华被推荐到郑州一所大学读数学系,是工农兵学员,从农村妹变成了大学生。

  我打心眼里替她高兴,去她家祝贺,谁知海华妈一改往日的热情:“民勇,海华上学不在家,你没啥事就不用来了。”我回家跟母亲一说,母亲也劝我死了心:“人家上了大学,你还在种地,也不怪人家嫌弃你。”

  第二天,我无心下地干活,步行到了许昌市区,在火车站附近竟遇到了刚从郑州回来的海华。听说了我在她家的遭遇,她笑了:“我妈的态度不用管,反正我不变心!”我心里多少有些安慰。

  母亲听说了海华的态度,也非常高兴,她建议我也到郑州工作,这样两人可以离得近一些。在郑州的银行上班的父亲,帮我在郑州一家建筑队找了工作。每到周末,我就能和海华一起逛公园、看电影。

  海华大学毕业后分到了省教育厅。1978年全国恢复高考,父亲在侯砦替我报了名,我的考试成绩虽然很高,但因为不是当地人,政审没通过。第二年我又回老家报考,海华帮我借书和复习资料,非常支持我。我考了全公社第二名,但还是因为“成分”问题被刷了下来,大学梦成了泡影。

  她又交了新男友

  海华家人不断施压,让她另攀高枝,她也有些动摇了。

  有一次,我到郑州北郊的花园口办事,无意中看到海华的自行车,就站在路边等她。一会儿,有个男人拿钥匙开了车锁,我一惊。他怎么会有海华的车钥匙?

  我自称是海华的同学,拉住自行车问他,原来他是海华同事的侄子,也是她的新男友。她接受了人家,但没告诉我。

  那男人热情地拉我去海华的宿舍,她一看到我俩,尴尬极了。她让那男人出去打开水了,我冷冷地说:“想不到吧,要不是我们碰上了,你打算啥时候跟我说清?我是农村户口,前途难料;你是城市户口,有稳定工作。我们有差距,你要事先讲明,我理解你,但这样的做法我无法接受。”海华的眼圈有些红:“其实,我想告诉他我有男友了,只是没找到机会。”我就让她当面对他说。

  那男人打水回来了,海华就当着我的面告诉他,我俩是男女朋友关系,他们之间“已经结束了”。对方听后,非常尴尬,扭头走了。

  一会儿,他和他姑(海华的同事)又过来了,见我还没走,更尴尬了,待了几分钟又走了。我说:“我暂时不走,他还会再回来?”果然没几分钟,那男人又来了,看我还在,寒暄几句走了。

  赌气分手伤了她

  那晚我实在不放心,就让海华去了我的住处。我辗转反侧,心里的结始终解不开。我爱她,但她的所作所为我无法原谅。从那个男的进屋后的熟练劲儿,还有海华对他只叫名字不叫姓的称呼,我都感到,他们的关系不一般。

  第二天早上我对海华说:“你放在我这儿的东西都拿走吧,咱俩到此结束。你要不拿,我就都扔出去。”到最后她没拿,当然我也没扔。

  两天后,海华下班来找我,说无论是否分手,让我再陪她看场电影。本来我俩的座位挨着,可我赌气不愿和她坐在一起,和旁边的人换了座位。电影演的是《江姐》,银幕上甫志高叛变,海华失声痛哭,很多人朝她看,我把她拉出了影院。

  她趴在电线杆上放声大哭,我就站在一边沉默。其实我的思想斗争也非常激烈:是和她在一起,还是按我的个性和她分手?

  她终于平静下来,可我又说了不该说的话:“你再哭也感动不了我,我已经死心了。”海华失望地走了。其实我也非常痛苦,但总是口不对心,想要挽回这七八年的感情,可说出来的都是赌气伤人的话,还像小孩子似的越来越上劲了。

  她又托同事来劝我,说她这几天眼睛都哭肿了。我心里不是滋味,但依旧没有吐口。

  最后一次见面,海华约我到紫荆山公园。她一看到我,又落泪了:“看来我们是真的不可挽回了,以后你有什么困难我还会帮你。”但我的回答很绝情:“我即使混到要饭,也不会去你。”这话深深地刺痛了海华,她哭着离去的背影,孤单得让人怜惜。我多想跑过去紧紧地抱住她,留下她!可是,我没有。

  三年前她病逝了

  那之后,我们很久没再联系。1980年我接父亲的班到银行工作,两年后结婚,有了宝贝女儿。海华一直在关注我的动向,我也辗转从朋友那里打听她的消息。她也结婚了,还是跟那个男人,生的也是个女儿。她还去北京深造了,回来后工作调到了医院。

  1985年,一个朋友想去检查身体,我也借机找海华帮忙,好见见她。那天,我俩朋友般聊了好久,她劝我改掉犟脾气,好好对爱人,我也叮嘱她注意身体。

  之后我们再没见过面。上世纪90年代初,海华病休在家,有好几次我路过她家,想去看她,但都被她拒绝了,她不想让我看到她的惨样。

  2005年春节前,海华给我打了个电话,让我帮她的孩子买个二胡,可第二天她又说:“孩子爸不让买。”还说很想见见我。电话里她的声音没有变,还是那么轻那么柔。我万万没想到,这会是我们最后一次通话。

  2006年年初,海华的弟弟有事找我,告诉我海华已经去世了,临走时啥都没说,只是闭着眼睛哭。

  后来我把这些事都告诉了我爱人,她说,海华的死,我要负一部分责任。

  唉,当时我是不是真的做错了?

  ■记者手记

  刘若英在《后来》中唱道:“后来,我总算学会了如何去爱,可惜你早已远去,消失在人海。后来,终于在眼泪中明白,有些人,一旦错过就不在……”此情可待成追忆,只是当时已惘然。

  生气时最要命的是“话赶话”,明明不是自己的本意,只要为了解气,就嘴硬、心狠,偏要去说,不管把心爱的人伤得多痛。可静下来想一想,又何必为逞一时口舌之快,而背负一生的愧疚、错失珍贵的感情?

  珍惜眼前人吧!